当医生用一种混合着同情与职业性冷漠的口吻,告诉我生命只剩下最后三个月时,
我出奇地平静。窗外,是A市最美的火烧云,将整片天空染成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我看着那轮巨大的、正在沉入地平线的咸蛋黄,想到的第一件事,是林晚。我的林晚。
她最喜欢看日落。她说,日落有一种悲壮的美,像一个英雄的落幕。而我,
大概是做不成英雄了。扩张性心肌病晚期,一个听起来就很绝望的词,除了心脏移植,
神仙难救。而我也清楚,以我的排期,等到合适的供体,大概比让太阳从西边出来还难。
我叫陈曦,一个普通的程序员,人生最高光的时刻,
大概就是追到了被誉为“美术系女神”的林晚。我们从大学校园走到社会,六年,相濡以沫。
我拼命加班写代码,给她买最好的画材;她用画笔,为我灰色的世界,涂上最温暖的颜色。
我们已经订了婚,连婚房的每一块地砖,都是我亲手挑选的。我以为,我们的一生,
就会这样平淡而幸福地走下去。直到这张诊断书,像一把巨斧,劈开了我全部的人生规划。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林晚端着保温桶走了进来。她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但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阿曦,我给你炖了汤。医生说你要好好补充营养。
”我笑着接过,喝了一口,味道一如既往地好。我没有告诉她真相,
只说自己是最近加班太累,有点心律不齐,需要住院观察。
我舍不得看她为我担惊受怕的样子。“对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这是小风送你的,说是进口的护心片,对心脏有好处。
”小风,全名简锋,是林晚常去的那家健身房的教练。
一个阳光开朗、浑身肌肉、笑起来会露出一口白牙的大男孩。林晚说他像个亲弟弟,
很会照顾人,一来二去就熟了。简锋嘴也甜,总是“晚姐”、“曦哥”地叫着,我加班晚了,
他还会主动开车送林晚回家。我一直觉得,有这么个“弟弟”照顾林晚,也挺好。我接过药,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说了声“替我谢谢他”。林晚坐在我床边,握住我的手,
将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阿曦,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的婚纱照,还没拍呢。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反手握紧她,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
心中一个疯狂的念头,开始不可抑制地生根、发芽。
我看着窗外即将被夜色吞没的最后一丝余晖,
在心里对那个未知的神明说:如果我注定要落幕,可不可以,让我成为她的太阳,
让她带着我的光,继续活下去?因为我后来才知道,林晚,她也有着先天性的心脏病。
只是她的情况,比我更幸运,也更不幸。她可以等,但也许要等一辈子。而我,恰好,
有一颗即将停跳的、健康的、并且与她配型完美的心脏。2.做出决定的那个晚上,
我一夜未眠。我像一个赌徒,将自己仅剩的生命作为筹码,押在了我对林晚的爱情上。
我咨询了律师,修改了遗嘱,将那套我们共同挑选的婚房,和我工作以来所有的积蓄,
全部留给了她。我还为自己买了一份巨额的人身意外险,受益人,同样是她。做完这一切,
我才找来了我的主治医生,和我的发小,陆哲。当我说出“我想把我的心脏,捐给林晚”时,
医生和陆哲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疯子。“陈曦,你疯了!这是你的命!
”陆哲第一个跳起来,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也是唯一知道我全部病情的人。“我很清醒,
阿哲。”我平静地看着他,“这颗心脏在我身体里,最多跳动三个月。但在她身体里,
它能跳动几十年。这道选择题,并不难做。”医生在一旁推了推眼镜,
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陈曦先生,你的意愿是伟大的。
但我们需要进行严格的伦理审查,并且,必须获得你的直系亲属,也就是你父母的同意。
”我的父母,在我上大学时就因意外去世了。这些年,是林晚给了我一个家。对我而言,
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在我的坚持和陆哲的无奈妥协下,医院最终启动了伦理审查程序。
林晚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她冲进病房,哭得几乎昏厥过去。
她抱着我,一遍遍地捶打我的胸口,嘶吼着说“我不要”、“我不同意”。“阿曦,没有你,
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不要你的心脏,我要你陪着我!”我抱着她瘦削的肩膀,
感受着她的泪水浸湿我的病号服。那一刻,我的心,既痛苦,又有一种奇异的满足。看,
我的女孩多爱我。为了她,我做什么都值得。我花了很长时间去说服她。我告诉她,
这不是死亡,而是我换了一种方式,永远陪在她身边。我的心,会替我感受她的每一次喜悦,
每一次心跳。我会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与她共生。最终,她流着泪,点了点头。
签捐献协议的那天,天气很好。林晚陪着我,她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笔。简锋也来了,
他一直安静地站在林晚身后,轻轻扶着她的肩膀,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沉默地看着我们。
林晚签完字,扑在我怀里,泣不成声:“阿曦,我爱你……我会用一辈子,去爱护这颗心,
去爱你……”我微笑着,抚摸着她的长发,心中一片安宁。我即将走向生命的终点,
但我的爱,将得到永生。我没有看到,她在我怀里哭泣时,她身后的简锋,缓缓地,
对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胜利的微笑。那笑容,像一头捕食成功的狼,
舔舐着自己即将到手的猎物。3.我的世界,最终溶解在一片纯白的光晕里。
手术台上的无影灯,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记忆。我听着仪器发出“嘀——”的长鸣,
感受着生命力如同潮水般从身体里退去。再见了,林晚。再见了,这个我曾深爱过的世界。
我以为,等待我的,会是永恒的黑暗与虚无。但,我错了。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
又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一种奇特的“感觉”将我从混沌中唤醒。我没有视觉,没有听觉,
没有触觉,我像一缕被困在密闭空间里的幽魂,唯一能感知到的,是一个稳定而有力的节拍。
“咚……咚……咚……”那是心跳声。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这个声音,
不是我“听”到的,而是我“感受”到的。这是一种源于存在本身的律动。我就是这个律动,
这个律动就是我。我这是……在哪里?地狱吗?还是天堂?紧接着,
一股陌生的信息流涌入了我的“意识”。那是一种温热的、柔软的、带着淡淡馨香的感觉。
我能“感觉”到血液在周围的血管里缓缓流淌,能“感觉”到胸腔随着呼吸平稳地起伏。
这是一个女人的身体。一个念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我所有的混沌。林晚!
手术成功了!我的心脏,在她温热的胸膛里,重新开始了跳动!我没有死!或者说,
我的意识,我那该死的、不肯安息的意识,竟然随着这颗心脏,
一起“移植”到了她的身体里!这不是重生,这不是永生,这他妈的是一种诅咒!
我成了一个寄生在她身体里的囚徒!我疯狂地冲击着这个无形的牢笼,我想呐喊,我想挣脱,
但一切都是徒劳。我只是一段残存的生物电,一个依附于心肌记忆的幽灵。
我无法控制这具身体,甚至无法让她知道我的存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感受”。
我感受到了她的虚弱,她的疲惫,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如释重负的轻松。几天后,
她第一次下床。我能感受到她双脚踩在地板上时,那份微小的震动。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
挪到了窗边。然后,我“听”到了一个熟悉又刺耳的声音。“晚姐,你终于醒了。
感觉怎么样?”是简锋。我感受到林晚的身体微微一颤,紧接着,那颗属于我的心脏,
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那不是见到亲人朋友的喜悦,
那是一种……混杂着依赖、羞涩和某种强烈渴望的、悸动。我的意识,在这一刻,
坠入了无边的冰冷深渊。4.我在林晚的身体里,“参加”了我自己的葬礼。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能感受到林晚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胸前戴着一朵白花。她很虚弱,需要简锋搀扶着,
才能勉强站立。我的遗照,挂在礼堂中央。照片上的我,笑得一脸灿烂,
那是在我们订婚那天拍的。如今看来,那笑容,充满了天真的、可笑的讽刺。
陆哲作为我的兄弟,致了悼词。他讲起我们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讲起我对生活的热爱,
讲起我对林晚的深情。他的声音几度哽咽,说到最后,这个一米八的汉子,竟趴在台上,
嚎啕大哭。我能感受到,林晚的身体也在颤抖。她流泪了,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我的心脏,随着她的“悲伤”,一阵阵地抽痛。我能感受到她胸口的起伏,
能听到她压抑的、细碎的哭声。她似乎真的很难过。但是,在我残存的意识深处,
我却从这片悲伤的海洋里,捕捉到了一丝不和谐的频率。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是一种压抑在悲痛表演下的、对未来的……兴奋与期待。我告诉自己,是我想多了。
她只是太爱我,才会这样。葬礼结束後,按照我的遗愿,
骨灰被安葬在了能看到日落的海边公墓。林晚跪在我的墓碑前,抚摸着上面我的名字,
哭得像个孩子。“阿曦,你听得到吗?我好想你……我爱你,
永远爱你……”“我会带着你的心,好好地活下去。连同你的那一份,
一起活下去……”她的哭诉,字字句句,都像一把刀,割在我的意识上。我多想告诉她,
我就在这里,我就在她身体里,感受着她说的每一个字。简锋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像一个最忠诚的骑士。他递上纸巾,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晚姐,别太难过了。
曦哥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林晚哭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晚,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
她才在简锋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就在她转身离开墓地的那一刻,
我“听”到了她极轻极轻地,对简锋说了一句话。“小风,我有点冷。”“我的车就在外面,
我新换的,暖气足。”简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雀跃。
我“看”着她坐进了一辆我从未见过的、骚红色的保时捷跑车里。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
绝尘而去。我的兄弟陆哲,恰好开车赶到,他看到了这匪夷所셔的一幕。他后来告诉我,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那个在他面前哭得死去活来的女人,
那个他兄弟用命去爱的女人,在坟前的悲伤,保质期甚至不超过十分钟。而我,
这个更傻的傻子,只能困在她身体里,感受着那颗属于我的心脏,随着跑车的加速,
平稳而有力地,跳动着。地狱,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5.我以为,我会和林晚一起,
在沉静的悲伤中,度过一段漫长的疗愈期。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我死后的第二个月,
一笔巨额的保险赔偿金,打入了林晚的账户。那是我用我最后的存款,为她买下的保障。
我希望这笔钱,能让她在没有我的日子里,过得轻松一点,不用再为生计奔波,
可以安心地画画。这笔钱,确实让她过上了“轻松”的生活。她做的第一件事,
不是为我立一块更好的墓碑,也不是去完成我们曾经约定好的环球旅行。她做的第一件事,
是卖掉了我们那套位于市郊的、我亲手设计装修的婚房。
我被迫“感受”着她签下卖房合同的每一个瞬间。当中介问她“这房子装修得这么好,
又是婚房,卖了不可惜吗”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她心脏的轻微刺痛,
但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睹物思人,太难受了。”好一个“睹物思人”。
拿到房款和赔偿金后,她立刻在市中心最高档的楼盘,全款买下了一套三百平的江景大平层。
房产证上,只写了她一个人的名字。然后,她开始疯狂地购物。
她丢掉了我们过去所有情侣款的衣服,丢掉了我送给她的所有礼物,然后,用我的赔偿款,
将衣帽间塞满了各种奢侈品牌的最新款。她买了十几只爱马仕,买了成堆的珠宝首饰,
仿佛要用这些冰冷的、昂贵的物品,来填补内心的空虚,或者说,来庆祝她新生活的开始。
而这一切,都只是前奏。真正的主角,是简锋。简锋辞去了健身教练的工作。
林晚为他成立了一家个人工作室,说要支持他的“事业”。工作室开在最繁华的CBD,
装修得比五星级酒店还豪华,但里面唯一的“员工”,就是简锋自己。那辆红色的保时捷,
只是一个开始。林晚陆陆续续,又给简锋买了一辆奔驰大G,一块理查德米勒。
她为他报了各种上流社会的培训班,马术、高尔夫、品酒……她似乎在不遗余力地,
将这个曾经的健身教练,打造成一个真正的“上流人士”。他们搬进了那套江景大平层。
我被迫“住”在那个我用命换来的、华丽的牢笼里。
我被迫“看”着简锋穿着我买的顶级西装,喝着我买的珍藏红酒,睡在我精心挑选的婚床上。
他甚至会堂而皇之地,拿起我留在书房里的相册,指着照片上的我,笑着对林晚说:“晚姐,
你看曦哥笑得多开心。他要是知道你现在过得这么好,一定也很欣慰吧。
”林晚会靠在他的怀里,眼神复杂地说:“是啊,他最希望我幸福了。”每当这时,
我的意识就会被狂怒的火焰所吞噬。我多想让这颗心脏立刻停止跳动,
和这个**的女人同归于尽。但我做不到。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用我的生命,
为他们的爱情,筑起了一座最昂贵、最奢华、也最肮脏的巢穴。6.如果说,
看着他们用我的钱挥霍享乐,是对我尊严的践踏,那么,接下来我所要经受的,
则是对一个男人、一个灵魂,最极致的酷刑。我被迫,以一个第一人称的视角,
“感受”林晚和简锋的爱情。他们在一起了。没有预兆,或者说,所有的预兆,
都曾被我这个傻子,解读为“姐弟情深”。那天晚上,他们在新家的露台上,
开了一瓶八二年的拉菲。江风微醺,城市的霓虹在他们眼中闪烁。简锋从身后,
轻轻地环住了林晚的腰。我能感受到,林晚的身体瞬间僵硬。我的心脏,也随之骤然收缩。
“晚姐,”简锋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上,带着温热的、暧昧的气息,“忘了他吧。
你该有新的生活了。”林晚没有推开他。她只是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我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
那是一种混杂着负罪感、悲伤、以及一丝被压抑了许久的……渴望的情绪。“小风,
我……”她似乎想说什么,但简锋没有给她机会。他吻了她。那一瞬间,我的整个意识,
仿佛被扔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搅拌机。我“尝”到了另一个男人嘴唇的温度,
我“闻”到了他身上古龙水和酒精混合的味道,我“感受”到了林晚从最初的抗拒,
到后来的沉沦。最可怕的是,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我自己的心脏,在她胸腔里,因为这个吻,
而疯狂地、剧烈地跳动起来!它在兴奋!它在悸动!它在为这个亲手埋葬了它前主人的男人,
而欢欣鼓舞!这是一种怎样荒谬的、撕裂般的痛苦!我的灵魂在尖叫,在哭嚎,在诅咒,
但我的心脏,却在忠实地,执行着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那一夜,他们从露台,到客厅,
再到那张我为我们婚礼准备的大床。我成了一个最彻底的、最无助的偷窥者。
我被迫分享着她的每一次喘息,被迫体验着她身体的每一次战栗。
我能感受到简锋年轻而滚烫的身体,
能感受到他带来的、与我完全不同的、充满侵略性的**。林晚在他身下,
像一朵被暴雨摧残后、却又重新绽放的花。她似乎,从未如此“快乐”过。当一切归于平静,
林晚蜷缩在简锋的怀里,沉沉睡去。我却在这具共享的身体里,睁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
直到天明。我的意识,在这无边的黑暗和屈辱中,第一次,
滋生出了一丝冰冷的、扭曲的、如同毒蛇般的……恨意。7.恨意,像一颗黑色的种子,
在我的意识深处,迅速地生根发芽。我开始疯狂地,在这具身体的记忆宫殿里,
搜寻背叛的痕迹。那些曾经被我视为甜蜜与温馨的画面,如今在“第一视角”下重新审视,
却显露出截然不同的、丑陋的真相。我“看”到了。在我最后一次生日那天,
我因为一个紧急的项目,加班到深夜。林晚发信息说,她和简锋一起,
在家里等我回来切蛋糕。我当时还觉得很温暖,觉得简锋这个“弟弟”真不错。但此刻,
在她的记忆里,我“看”到的是,在我推开家门的前一分钟,简锋正将林晚按在厨房的墙上,
几乎要吻下去。是我的门锁声,打断了他们。而林我当时看到的,只是林晚微红的脸颊,
和简锋略显局促的笑容。林晚解释说,是简锋在跟她开玩笑,闹着玩。我信了。
我“看”到了。有一次,我和林晚因为一件小事吵架。我负气出门,在楼下公园坐了很久。
我以为她会像往常一样,打电话哄我。但她没有。在她的记忆里,我前脚刚走,
她后脚就打给了简锋。电话里,她哭着诉说我的“不懂事”,
而简锋则用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温柔地安慰她,贬低我。他说:“曦哥就是个木头,
他怎么会懂你这样的艺术家需要什么样的浪漫?”那天晚上,简锋陪了她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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