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战军×赵德发×周晓枫×张菁：我的山大故事 | 人文

3月23日上午，山东大学作家书院成立大会暨中国作协新时代文学研究中心（山东大学）揭牌仪式在济南举行。作为系列活动之一，“我的山大故事·作家校友创作谈”文学沙龙于当天下午在山东大学举行。活动由山大文学院常务副院长马兵教授主持，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原书记、原《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著名作家、山东大学特聘教授赵德发，著名作家、北京老舍文学院专业作家周晓枫，《青年文学》主编张菁分享了自己的“山大故事”，并就阅读与写作等问题展开了精彩对谈。

施战军：十八年山大岁月，美好而温暖

虽已离开山大多年，但对施战军而言，从读书到教书，持续了18年的山大岁月依然是他内心最珍贵的回忆，“昨天晚上我还去了文史楼239，那时候我们上大课、老师开会都在那儿。239现在是校经处了，昨天晚上在那里见到了杜泽逊老师，我们聊了很久，回忆往昔，内心感慨万千。在山大期间我对文史楼的印象最深，我在那里看书、写东西，每天都很晚才回家。我吸收的精神食粮，我基本的学术构架，都是在文史楼里完成的。”

施战军的硕士和博士，都是在山大读的，研究生提前毕业后就留校任教，“工作后接的第一个班是九六级，我是他们的辅导员，和九六级的同学相处了四年，感情很深。后来在北京工作，经常会遇到从山大中文系毕业的学生，加了微信后就会给我发来当年听我讲课时记的课堂笔记，让人感觉非常温暖。”

在施战军眼里，山大文学院是出人才、出好人、出栋梁的温暖所在，“老师们虽然也很严厉，但他们欣赏学生，如同父母欣赏自己的孩子，他们总是给你加油、充电，鼓励你前行。”施战军记得，当年自己才三十岁左右，几位老先生就坐在一起商量，将当时活跃的四位年轻批评家（吴义勤、施战军、张清华、王光东）命名为批评界的“四小名旦”，“那时候我们四个时常会聚在一起聊聊当下的文学热点，然后分头写文章或者展开对谈，气氛非常好。其实山东文学批评的‘江山’是这些老先生打下的，他们也依然在勤奋地研究、写作，但他们愿意把舞台让给年轻人。”

施战军表示，学术和创作的紧密联系或许正是山大的文脉，从冯沅君到闻一多、臧克家、梁实秋、沈从文，山大作家可谓群星闪耀。对于年轻的写作者而言，施战军建议要警惕“创意写作体”，不要亦步亦趋跟着老师的风格学，而是要更多地保留自己生命成长和文学创作的“野性”，“建议大家可以通读一下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看看一个人是如何在被摔打中成长，是如何在挫折中保持锐气，保持对人的发问，对世界的发问。”

赵德发：在山大作家班，有了创作的“突破”

1988年，已经是莒南县委组织部副部长的赵德发放弃大好仕途，考入山大作家班，从此走上文学之路。令他没想到的是，三十多年后，他又来到了山大作家书院，成为一名特聘教授。时光荏苒，这是一条被文学照亮的生命之路。

赵德发坦言，37年前走进山大时，心里其实很自卑，“我是14岁辍的学，30岁之前没有任何文凭，后来上了电大才得了一个专科文凭，1988年春天，当我得知山大作家班要招收学员，马上就决定报考，当年秋天就来上学了。看到学校里的学生青春勃发，我很自卑，那时我已经33岁了，青春不再，想要赶紧写出作品来证明自己，但是屡屡遭遇退稿，深受打击。当时孔范今老师就在课堂上告诉我们，不要着急，要认真读书，多写多练。”

赵德发说，自己能在文学创作上走到今天，是和山大作家班的经历分不开的，“山大作家班对我至少有三个重要的影响：一是‘增智’；二是“解放”，这是一种精神的解放，我曾当过十年乡村教师和八年县乡干部，用现在的话来说，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信息茧房’，到山大学习让我看到了更大的世界；三是‘唤醒’，在山大的学习唤醒了我儿时的记忆，让我对自己曾经生活的土地有了重新地认知，看到了这些‘素材’的文学价值。正是根据这些被唤醒的文学素材，我写出了短篇小说《通腿儿》，这篇小说在《山东文学》发表后，很快就被《小说月报》以头题转载，受到了众多好评。从那时起，我的创作才有了真正的突破。我的自卑感才少了一些。”

以自己为“例子”，面对“大学中文系培养不出作家”的论调，赵德发总会反问一句“谁说大学中文系培养不出作家”，他还以自己新近出版的长篇小说《大海风》为例，阐释了小说写作的素材积累方式，并表示，对一个作家而言，“保持对素材的敏感特别重要”。

周晓枫：当作家的梦想，在山大破土而出

著名作家周晓枫是山大中文系八八级学生，重回母校，周晓枫十分感慨，“如果不是读了山大中文系，我从小当作家的梦想种子，也许就没有机会破土而出”，“对我影响最大的朋友都是在山大认识的，比如我同宿舍的方希，至今还是我见过的读书最多的人，一个有别见、别趣的人，仿佛一个‘天才女友’。那时候入学军训，我俩都叠不好被子，晚上睡觉都不敢动被子。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无比温暖、有趣”。

周晓枫说，自己高考作文是满分，因此颇为自信，入学后第一次交作业，以为自己会被老师“重点表扬”，“没想到老师把表扬名单念完了，没有我。‘嚣张气焰’瞬间被打了下去。但这对我来说却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它让我意识到对一个写作者来说，必须不断敞开自己，必须对未知的世界秉持一颗好奇之心，而不是以为自己能傲慢地去驾驭这个世界”。

令周晓枫印象深刻的还有校园中那一片绚烂的黄色小花，“那是一种神奇的花，你去拍打它，它就会开放，有一天拍花时，旁边的一个小孩跟我说:‘姐姐，你能不能不要去拍打，让花儿自己开’，我们于是一起等待花开，而当花儿完全开放时，又是多么绚烂。我想这个场景也为我多年以后写儿童文学埋下了伏笔，儿童文学不是成年人用一种矫揉造作的儿童口吻去写作，而是要真正和孩子一起，饱满地去发现未知的世界，是要和孩子一起去看花儿的开放。”

对于如何保持自己的写作风格，体现写作的差异性，周晓枫认为，“差异性取决于写作者自我挖掘的勇气”，要深入挖掘而不是停留在表面，“保留内心的叛逆，让文字多一些独属于自己的野性和蓬勃”。

另外，她认为，写作应该永远保持一颗谦卑之心，千万不能成为一个“脾气比本事大”的作家，“能承受住批评才能成长”。对于一个作家而言，任何一次写作都要全力以赴，“没有一个运动员会背着自己曾经获得的奖杯上场，因为那会影响速度。写作者也应该像运动员一样，每一次写作都是自我清空后的全力以赴，不能有所保留，否则就永远无法激发出潜能。”

张菁：回到母校，内心变得温和而柔软

《青年文学》主编张菁是山大中文系九六级学生。“回到母校，内心变得温和、柔软，这是一个能让心定下来的地方。”张菁说自己喜欢到学校操场溜达，“以前去过复旦大学、华东师范大学、浙江大学等学校的操场，都没有我昨天晚上在山大操场时的感觉，虽然操场上的面孔也是陌生的，但那种亲切感真是无可取代。”

张菁至今记得当年入校后开第一次班会的情景，“当时施战军老师对我们说：‘希望你们能多一点志气和稚气，少一点鬼气和酒气’，这句话我一直记得。”毕业后张菁先入职《青年文摘》，后来又到了《青年文学》，“从一个文摘类的杂志到一个原创文学的杂志，感觉挑战很大。于是我又找到施战军老师请教，他还像大学时一样，给了我很多教导”。

在张菁看来，文学需要正气和雅气，“文学作品背后藏着的是一个个真实、生动的人，文学也能带给我们面对未知世界的勇气”。张菁表示，《青年文学》非常关注城市文学，“城市文学的内里其实是城市文明，是对人性的幽微的发掘，是对这个世界的热诚和好奇，对生活和生命的坚韧，爱，和理解。”

记者:钱欢青 编辑:江丹 摄影:钱欢青 校对:杨荷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