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记者 邹佳雯 陈逸欣 陈悦 实习生 韩佳邑
京东外卖高调入局，外卖江湖战火重燃。
4月21日，这一轮战事进入“小高潮”。当日，京东发布致外卖骑手的公开信，宣布永不强迫兼职骑手“二选一”、未来三个月招聘全职骑手由五万名提高到十万名等。有用户在社交平台发文称，接到了刘强东送来的外卖。
当晚，美团辟谣“美团封杀骑手去某平台跑单”，并称不愿参与到“骑手封号”“天价佣金”“超高利润率”等口水仗中。
大众开始围观这场“战局”。最近几天，澎湃新闻记者走上上海街头，访问了“外卖混战”中的骑手、商家、消费者等，他们有何感受？如何评价？
“老骑手”杨鹏（化名）经历了很多次外卖大战，在他看来，每当平台大战的时候，其实是骑手、商家和顾客“最幸福的时刻”，“已经习惯了，谁赢谁输，不重要。”
“很久没线上点到五六块钱的咖啡了。”有消费者向记者感慨。记者采访的一家餐厅，到傍晚前京东外卖的单量已占到当日外卖单量的七成。同日午高峰，京东外卖平台系统出现短时崩溃，在中山北路一家开设京东外卖的餐厅，商家不间断接到消费者电话，询问其为何不接单，“是系统卡了，我接不到你的单，实在着急的话，你去美团下单？”
4月22日中午，中山北路一家餐厅店员告诉记者，半数为京东外卖订单。澎湃新闻记者 邹佳雯 图
下午，记者在位于曹杨路的某家连锁咖啡店门前看到，由于订单量暴涨，有骑手久未等到出单，在现场情绪激动、高声催单。现场接过京东外卖的骑手身着各色服装，但代表京东全职的红衣骑手极为难寻。记者采访发现，各方对京东的“烧钱大战”都有实感，也有人从中得到了真金白银的好处；但对京东外卖能否撼动美团、饿了么两大外卖平台的江湖地位，则持有不同态度。4月22日中午，“京东外卖崩了”登上热搜，大量订单无法正常下单或配送超时，引发广泛讨论。京东方面很快回应称，当日上午外卖平台因高峰期订单量剧增，导致系统一度出现短暂宕机，但已全面恢复，将发券补偿。京东表示，本周将对系统进行全面压力测试，以最大程度防止类似问题再次发生。这一轮的订单高峰，或与京东外卖连日动作不断带来的高曝光度，以及4月11日启动的百亿补贴有关。4月22日，记者走访位于湟普汇的“姚妃媱冒烤鸭”，店长助理王先生告诉记者，从4月21日下午开始，京东外卖的单量有了直线上涨，到4月22日几乎已占外卖单量的七成。但到了22日11点左右，系统突然崩溃，他开始不间断地接到顾客的电话，询问为何不接单。电话从11点响到了接近下午1点多，因为是连锁店，他无权关闭后台，只能向公司报备，被告知“所有店铺基本都是这个情况”。当日中午12时许，记者还走访了位于中山北路上的一家菜饭骨头汤小店，店主告诉记者，他们店近日来，京东外卖的单量与美团几乎持平，饿了么则较少。12点不到，询问为何不接单的电话突然也开始不断打进，店主不断向消费者解释可能是系统崩了的缘故，“我接不到你的单，实在着急的话，你去美团下单？”记者同一时间尝试下单，同样发现京东订单处于“待商家接单”状态，而商家处并无记者的单子进来。记者尝试取消订单，退款流程走了近一二十分钟。当天晚些时候，2张25-20元的代金券进入了记者的京东外卖账户。京东曾表示，2025年5月1日前入驻的商家可享全年“0佣金”。当日，记者走访的三家餐饮店中，大多向记者证实了这一信息。“听说没有平台费，我们就加入了，最近百亿补贴，京东的单量上来很多。”菜饭骨头汤店店主称。“姚妃媱冒烤鸭”店助王先生告诉记者，自己是连锁店，入驻平台的事宜是总公司和京东谈的，他不具体掌握平台费用等问题。他只下载京东商家版，登录即可。他明显感觉到这两日京东外卖的订单量上涨了，整体外卖的单量也在上涨。“不过单量太大，会影响堂食，骑手也都在这儿等着。其实总体的营业额，跟之前比没有相差太多。”
记者现场看到顾客的实付金额，同样的餐食，京东相较其他平台要便宜一些。从平台和骑手的角度，王先生认为，“抽成少了，大家肯定会更偏向它一点”。但王先生也坦言，京东的系统尚不成熟，有改进的余地。比如系统会突然崩了，比如出餐要比美团和饿了么多一个步骤，比如美团和饿了么可以共用一台打单机器、而京东不兼容需另购机器，“系统什么的希望再改进一下，京东要是做得好，对美团和饿了么的地位可能会有动摇的。”不过，茂名北路上的“宽的窄的面馆”合伙人李女士对此有完全不同的感受。她称，听说京东上线“0平台费”的外卖后，自己想在美团和饿了么的基础上再入驻个京东平台，但难以自主操作入驻，后等到第三方公司的地推，才把店铺上到了京东外卖里。京东确实没收平台费，但可选择付曝光费推广。“美团和饿了么我都没付曝光费，订单量还可以，所以京东我也没想着付。”李女士告诉记者，她的店铺在京东外卖上线两个月不到，一共只收到过两个订单，其中一单还退单了。“甚至骑手来了我都不知道是京东来单子了，给他现做的。不过京东也没收我平台费，我就这么挂着了。但我心里还是很纳闷的。”李女士坦言，美团和饿了么平台会对商家有一定的抽成，“我们的外卖其实比堂吃要贵，但我们到手反而没有堂吃多。”李女士向记者展示，京东外卖显示的两单中，每单商家到手价格非常高，几乎接近客人实付费用，“可以感觉到京东是在‘烧钱’补贴。”不过，没有人知道这种“烧钱”能持续多久。此外，几家店铺告诉记者，据观察，京东的全职骑手目前还非常少见。“网上说京东全职骑手穿那个红马甲，我今天上午到中午一百多单，好像一个红马甲都没看到，都是蓝马甲、黄马甲各种的在送单。”4月22日，姚妃媱冒烤鸭店助王先生告诉记者。记者采访多位外卖骑手，听到了多方声音：有外卖员认为刘强东亲自送外卖，和小哥吃火锅是为了增加京东外卖的知名度，也表明了刘强东要入局外卖行业和美团斗争到底的决心。还有多名外卖骑手表示，近期京东外卖的订单单价相比于其他平台要高一些，近日已经有兼职骑手加入京东外卖平台接单，各方近期抢人激烈。而一些在美团、饿了么跑了多年的骑手表示，还会继续观望一段时间，“就是怕京东没有后续”，他们担忧随着京东外卖用户的增长，单价可能会下调，“红利期”或难以持久。“昨天刚跑了一天京东外卖，时间比较紧，但送得心情好。”上海的外卖员王季之前在饿了么和美团平台都跑过，4月21日他加入京东外卖，成为一名兼职骑手，王季告诉澎湃新闻记者，“有个4公里的单子，一单就赚了十多块钱，单价比美团饿了么都高。”王季说，京东入局外卖行业后，确实比较高调，刘强东送外卖还和小哥一起吃火锅，王季认为这是刘强东在用自身所带的流量，增加京东外卖的知名度。但同时，王季也担忧未来会不会维持这个价格，“抢到小哥和客户后又会怎么样还要观察”。王季还向记者透露，京东宣布外卖订单超时20分钟以上，将给予免单，“这个免单是免顾客的单，骑手超时还是要罚款的。”另外，王季感觉“京东的单子还不是那么多，我昨天（21日）遇到过一趟只送一个单子的情况。”骑手一般把这种情况叫“单飞”，但是王季之前在别家平台跑单时很少有“单飞”的情况，一般顺路的几单就会一起送掉，单子多，骑手的收入也会更多一些。目前，王季是京东众包（兼职）骑手，他直言还是要靠抢单，不是高峰期时段大概率会“单飞”。“最近抢人确实很激烈，这对我们外卖员来说是好事。”美团外卖员汪博（化名）直言，运力是一家外卖平台能否强大的关键因素之一，前段时间他想加入美团乐跑（介于专送与众包之间的选择），但是申请一直没有通过，在他打算加入京东外卖以后，没想到美团通过了他的申请。权衡后，汪博还是选择了美团，“我现在就是怕京东没有后续，所以选择观望。”汪博觉得京东入局外卖行业后，带动了整个行业的活力，这样才会有竞争，一家独大甚至垄断的话，对于骑手和消费者都不是好事。“以前觉得在一个平台做久了，是不会轻易去别的平台的，因为选择就这两个，可选的基本只有美团和饿了么。现在多了京东，哪家平台对我好，我就去哪里。”在饿了么全职外卖员任军（化名）看来，在哪家平台跑单能带来更高的收入就会更有吸引力，“当然类似给骑手缴纳工伤保险都是吸引大家的条件。”作为全职骑手，收入相对稳定，派单也会比兼职骑手优先，此前任军想着稳定，不轻易去别家平台，现在他要观望看看，看哪家更适合自己。“我在上海没有听说要求二选一。”作为一个在美团平台跑了7年多的老骑手，杨鹏说，每当平台大战的时候，其实是骑手、商家和顾客最幸福的时刻。杨鹏经历了很多次外卖大战了，“已经习惯了，谁赢谁输，不重要。希望各家平台持续改善，给予骑手更多真实的福利和尊重，生活打拼真的很不容易。”
本期编辑 邹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