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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与吕四娘,恩怨情仇,剪不断理还乱

100次浏览     发布时间:2023-08-20 17:15:54    

一首好的音乐,往往让人容易动情沉醉,听得多了,不仅对于旋律本身有更为深刻的理解,就是对于音乐所要表达的独特感情也更能会意,一旦它让人融入某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情境,这种艺术效果就将更加隽永,直接让人形成某种情感共鸣。

我每次听《皓月清空》,都会不由得想起胤禛在皓月之下,对着夜空,独自怔怔出神。

他在想着浙江石门的吕四姑娘。而二人明明都彼此心系着对方,却又偏偏参杂着太多解不开的心结。

一个是大清王朝的皇帝,一个是东海书院吕留良的女儿,大清开国近一百年了,相比满蒙回藏,满汉之间的民族矛盾似乎愈发而不可收拾,“力主华夷之分”的汉族知识分子在民族气节上的执拗与坚持,不仅让满汉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而且也越来越深。这种冷眼旁观和誓死与皇庄大院划清界限的倔劲儿也着实让朝廷吓了一跳,朝廷正在用人之际,能延揽一些“君子之于天下出处其大者也的时贤通儒”,实在于朝廷用人,于满汉共荣,大有裨益。

而他们之间刻骨铭心的感情,就在这种复杂的民族情感之下,牵连羁绊,饶是义重情深,却不能越雷池一步。

大清天下需要借重吕氏一门在知识分子中的影响,稳定天下读书人之心,而吕氏却自始至终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冷漠面孔,任凭软硬兼施,就是“不仕”,以全士子之义。

在他们眼里,以天朝形势,是中原沦陷,夷狄虚窃,尽管虞舜是东夷之人,文王是西夷之人,虞舜与文王都是华夏神州的古圣先贤,为什么虞舜、文王能称圣贤,而清人入关,便成了天地大变,亘古未经?

这种“以汉论治”,而非“以华夏论治”的局促思维,让他们始终迈不出一种中原政权由来已久的民族正统论,即在同一姓氏的传代系列中所出现的继承人,哪怕是昏君、懦夫、色鬼、守财奴、精神失常者,都是合法而合理的,而外姓人氏若有觊觎,即便有一千条一万条道理,也站不住脚,真伪、正邪、忠奸全由此划分。正因如此,“明君丧其德,夷狄窃神器。天运何衰歇,九州理旧疆”成为他们无法摆脱的成见。

事实上,吕四姑娘已颇能体会朝廷在延揽汉族知识分子人心上的巨大诚意,所以相比乃父一副铮铮铁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老死不相往来”和“威武不能屈”,已是大有改观,且更显理性,深知只有一脚踩着皇庄,一脚踩着书院,才能把人做下去。正如她说的,钻研《明史》固然是正其本,然而更应该澄心衡虑,以清其源,通了《明史》不过是从小处着手,通了华夏史,才是从大处着眼。毕竟,《明史》是条巷子,华夏史才是一条大街。

快一百年了,地上滚着明人的头,沾了明人的血,大家伙往死胡同里钻,钻到底眼前还是一道高墙,所以应该改弦易辙,做和番的昭君,入藏的文成,因为她们一费一刀一枪,便令不同的民族,说一种语言,写一种文字,读一种书。而站在巷子里是看不到那一天的,只有走到大街上,才能看到不同的青山绿水,大千世界。

她认为,父亲吕留良最好的选择应该是到北京开博学鸿词科,这才是捷径,反清也许还需要一百年,但主持博学鸿词科,纠合精英,三年下来,立竿可以见影,“做贼做僧何者是?”他是问不到答案的,两者皆不能汇满汉之百川,入华夏之大海,而只有定下心,立下志,做民族和合的调人,才不会一辈子忙个空。

这些问题,事实上吕留良在晚期也认识到了,只是反清反了一辈子,身为学坛领袖,总不能在最后关头晚节不保吧?那如何面对自己教席下的弟子,还有和自己同声相气的反清硕儒们?

但又实在拒绝不起朝廷的一片诚意了,只好遁入空门,然而心里到底已经很痛苦了。

悔来早不葬青山,浪窃浮名饱豆单。

做贼做僧何者是,卖文卖药汝乎安?

便令百岁徒增憾,行及重泉稍自宽。

一事无成空手去,先人垂问对应难。

吕留良撒手人寰,吕四姑娘接下父亲丢下的担子,千秋志业系于一身。然而,此时的她,也摇身一变,表现出了另一幅面孔,以前自己可以仗着是吕留良的女儿,随情至性,做个无拘无束满眼儿女情仇的姑娘家,但此时却要挑起千斤重担,正正经经地做着以前想都不会想的千秋志业,所谓要做和番的昭君,入藏的文成,实在非想象中那般容易,国恨家仇,朝廷里的敌对势力,种种事端,处理起来,纷繁错杂,也让他与心目中的那位风流儒雅的“富贵闲人”,现今的雍正皇帝有着太多解不开的心结。

然而,千头万绪、满肚子黄连水的雍正也好不到哪去,刚登基,就闹出一连串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种种事端,那份苦楚,实在好生凄惶。从古到今,似乎做皇帝的,没有一个像他这般伤心动气、尴尬万分的,兄弟们结党营私,阋墙于斗,简直要摇了他的擎天柱,撼了他的金龙椅,压根没拿自己是主宰万方的皇上,而是一个冷酷残暴苛刻无情的仇人。

他上了朝,跟大家发脾气,像一座爆发的火山,但下了朝,却总一派和颜悦色,拉着李才要他一遍又一遍地讲述“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复一杯。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的《山中与幽人对酌》。

他喝着酒,听得呢,有滋有味,笑得又是那么响亮干脆,甚至还要时不时地拉着身边的贴身心腹一对一答,自得其乐。

但是,你能想到,他手上的这杯酒多苦多辣,而他却装得像个没事人,即便心里已是一锅黄连水,但苦只能自己忍着。没法子,他是皇帝,军政民务,各式千头万绪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儿女情长只是夜深人静,难有余暇的时候才能去想的,而他自小便在孤独办差中历练、长大,内心所受的苦实在太多,以至于这点子难事苦事对他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他已经养成了独自一个人去面对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冷箭寒光的习惯,这点子甘之如饴的强大心理他是完全具备的,毕竟做一个孤臣,他早经历过,自然现在不缺再做一个孤君的心理准备。所以,他说丝丝于他,十年八年不算短,二十年三十年不算长,但是丝丝能不能常入他梦,倒是他十分在乎的。

吴水深万丈,楚山邈千重。

雌雄终不隔,神物会当逢。

这是他自始至终深信不疑的。

无限风月瞬间去

大若之位事如麻

及至后来生变,二人反目成仇,他日思夜想的,依然是要对她负责,所以他要将手无寸铁又手无寸金的区区李才变成他有生之年赖以为信的内阁大臣,其目的只是为她日后做打算,好替她留下一个终生之侣伴,即便他不肯出仕,但至少可以做一名精明的买卖人,或者执教严谨的汉学家,而李才的成就,便是他这位深宫中寂寞的皇帝和作为故人对她的最大安排。

无不有过去之事

有自然相知之人

红尘滚滚,世上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任何苦难残忍的祸端,都可以在宽容和慈悲当中化解,所谓物以类聚,这“聚”便是缘,有缘千里来相聚。你做任何事,说任何话,写任何文章,大千世界之中,总会有人与你相知,即便今世之人没一个人知你,后世之人,也许知你者,比比皆是。

他说,朕一身是罪,卿一身是冤,然而事无不可过去之事,朕相知于卿,卿相知于朕,互有自然相知之人,则此生足矣,夫复何求?

这个痴情、含蓄、孤独的男人,为了这么一位“圆梦娘”,他自认做了自己该做的事,甘愿将所有的痛苦、折磨独自承受,因为她就是那位自己一心要找的圆梦娘。

圆梦娘兮圆梦娘

芳踪何在兮天一方

弯弓射大雕

红袖夜添香

赋诗绘彩做羹烫

有女入梦,一圆绮思,这是多少骚人墨客吟诗作画的好材料。康熙皇帝曾说,他可以指挥三军貔貅,广置六宫粉黛,可以呼风唤雨,耀武扬威,但从未见过谁是他的圆梦娘,为了这个,他伤心酗酒,以歌当哭。

在这一点上,他至少要比皇考强上许多,为此,他可以为她做什么事,作任何牺牲,即便他是皇帝。

但是,做皇帝终究是寂寞、辛苦的,没有朋友,没有亲情,每天要面对一张张虚假斯文和阳奉阴违的脸,只有偶尔闲下来才能对酒吟诗、推文敲字,和九重三殿、皓月清风做一对推心置腹、彼此交心的朋友。以至于他经常要将一首诗挂在嘴边,一个人拿着酒杯独自对着皓月清风出神。

对酒吟诗花劝饮,花前得句自推敲。

九重三殿谁为友,皓月清风作契交。

望着夜空,他就想起了她,想起了那晚和她同游天文台:

“我发现,近来的日子,是必须睁一眼闭一眼,否则的话,一天都过不下去。你的脚是长在你的腿上,而我的脚,却不是长在我的腿上,你说要走当然可以走,而我这一辈子,却没有权力说这个字。当你坐在窗口望着天空的时候,不要忘了,远在紫禁城里,还有一个寂寞的皇帝站在望远镜旁边,不断地找着牛郎星跟织女星。”

夜深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各地呈上来的奏折他还要批阅,这份望月怀思的闲情对于自己来说到底是一种奢侈。

明月有情何须顾我

清风有意也难留人

罢了,罢了,既然大家注定没有那种缘分,那就干脆把这份未了之情交给清风和明月吧。